2021-10-22 15:13:41來源:藥方舟瀏覽量:391
中國醫藥創新的瓶頸在哪里?
針對這個長期困擾產業界的問題,不同的歷史時期有不同的答案。美國工程院院士、原力生命科學董事長孫勇奎在首屆太湖醫藥創新大會上指出,中國醫藥騰飛需要與之匹配的生態實力,現階段的瓶頸在于以市場為主導的轉化醫學體系比較欠缺。
反映到產業中是,中國新藥研發的內卷非常嚴重,繼上百家公司搶灘PD-1之后,CAR-T也開始遭遇圍攻,截至2020年6月,中國CAR-T臨床試驗數量達到357項,位居全球首位,占比達到53.3%,如今,進入臨床階段的CAR-T療法多達36款,其中,絕大部分都聚焦在熱門靶點CD19。
“創新藥的研發需要打開腦洞,尋求突破”,北京大學腫瘤醫院副院長沈琳指出,不同于生物類藥容易被模仿、可以快速推進,創新藥的研發很難彎道超車,沒有探索精神做不出First in Class。
01 雄鷹折翼:中國醫藥生態的瓶頸在于轉化醫學?
一般來說,新藥的研發流程主要包括,生物學的基礎研究、工業界的評估與立項、臨床前的研究、早期臨床研究、晚期臨床研究、工藝生產等六大關鍵區塊。相較于美國市場,中國醫藥研發的歷史比較短,總體來說,中國醫藥產業在基礎研究、項目評估、早期臨床研究方面的基礎非常薄弱。
“生物醫藥產業騰飛需要與之匹配的生態實力”,孫勇奎指出,整個生態的所有環節必須齊頭并進,倘若某個環節力量特別弱,即便是雄鷹也難以展翅翱翔。作為新藥研發的基礎,生物學新發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但與此同時,針對這些生物學新發現進行項目評估的能力同樣至關重要。
“我反對所有人都去做市場”,法國國家醫學科學院院士、天津大學心血管病研究所所長何國偉呼吁,整個生態需要有一部分尖端人才去做基礎研究,與此同時,還要有一部分人去做轉化醫學,并且,做轉化醫學的人需要有臨床醫學和基礎研究兩方面的背景,或者推動這兩個領域進行合作。
中國過往并未投入大量資源進行基礎研究,整個生態的基礎研究能力也比較薄弱,加科思創始人兼董事長王印祥表示,基礎研究轉化成藥物上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,過去幾十年,醫學界有大量的研究并未實現轉化,尤其是腫瘤領域,針對現有的研究成果,企業其實完全大有可為。
如今大熱的KRAS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。作為人類定義的第一個腫瘤基因,早在1982年,科學界就從膀胱癌細胞中克隆出了KRAS的致癌基因,卻始終沒有辦法將其開發成藥物,一直到2013年,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Kevan Shokat教授找到抑制方法,最終才使這款藥物今年剛剛問世。
新藥研發需要具備很強的問題解決能力,孫勇奎解釋,從立項到臨床前的過程中就有很多坑,比如,默克的HIV管線曾面臨各種問題,多次差點夭折,從立項到上市,最終花了將近15年時間。
“中國醫藥創新的瓶頸就是以市場為主導的轉化醫學比較欠缺”,在孫勇奎看來,當前的轉化醫學模式存在很多問題,最常見的就是學術團隊為主導、發表文章為目標、轉化和產業化效率比較低。
企業主導的市場轉化醫學體系,最大的特點是以臨床價值為導向,采取市場化的運營,可以根據大學、研究機構、醫院等展現出的結果,將針對基礎科學的研究判斷與立項評估節奏往前推。事實上,一旦打通了二者之間的融合壁壘,很多臨床上所發現的問題,其實可以用于反哺基礎研究。
對此,何國偉認為,中國的醫藥創新必須著眼于轉化醫學,從臨床上找問題,然后通過自有實驗室的基礎研究,或者與其他基礎研究人員進行合作交流,充分了解藥物的作用機制,然后找到治療靶點,并通過綜合運用器械、藥物、療法、手術等多種手段,最終才能解決疾病困擾。
面向未來,何國偉表示,中國醫藥生態,除了藥物研發,還涵蓋了醫療器械、治療技術、診療設備、健康管理等方方面面,僅僅局限于藥物創新是不夠的,整個生態需要協同發展,共同進化。
02 反內卷?新藥研發的制勝關鍵是產品定位
“中國新藥研發正在迎來黃金時代,問題是企業能否抓住時代的機遇。”
針對當前的新藥研發局面,沈琳教授將其總結為四個字:多快也亂。比如,從1915年啟動血液腫瘤研究開始,中國抗腫瘤的歷史其實不過105年,在CAR-T領域,卻已經出現了一哄而上的扎堆現象,中國的CAR-T現在基本分布在9個靶點上,主要用于消化道、肝癌和胰腺癌的治療。
對此,哈爾濱血液病腫瘤研究所所長馬軍教授表示,市場上以抗體為基礎的腫瘤免疫治療,其實還有單抗、雙抗和ADC,并且,下一代細胞療法,CAR-NK的問世也為細胞治療帶來了新的希望。馬軍指出,CAR-T顯然不是唯一辦法,但卻是有效的辦法,所以市場同質化非常嚴重。
“有些靶點就不要再碰了,太多了”,馬軍舉了一個例子,說明同質化帶來的后果,PD-1/PD-L1曾經需要80萬一年,現在一年大概3萬就夠了,經過這次藥價談判,未來可能幾千塊錢就夠了。
“國內的很多創新藥企目前仍然是一個開拓者的角色,許多產品都是基于以往十年、二十年的經驗在做”,君實生物CEO李寧表示,藥企現在需要做的是基于今后十年、二十年的發展趨勢,進行基礎研究與臨床轉化的布局,這就要求企業不僅要發揮自身所長,還需要有充分的市場前瞻性。
“無論對于哪個公司來說,我覺得下一個階段,對立項的考驗會更嚴峻”,榮昌生物CEO房健民認為,現在產品立項最起碼應該是best in class,如果跟著其他人后面做是沒有前途的,并且,市面上的項目信披還有時延,通常5年后才能驗證項目的真實可行性,一旦砸下去,代價非常大。
面對前有猛虎、后有追兵的市場競爭,房健民認為,下一個階段,企業需要回到藥物研發的本質,從對生物學的基礎理解出發,結合企業自身的特點以及臨床的實際需求,找到切入點實現差異化。比如,同樣的ADC藥物,不同的抗體、不同的毒性小分子、不同的偶聯方式,效果截然不同。
“未來最重要的發現,可能會出現在臨床研究領域”,房健民指出,“這將是越來越重要的一個方面,而不是一拍腦袋就做決定,或者,別人用什么,我也用什么。一款藥物往往可能需要做幾十個甚至上百個臨床試驗,然后從中找到出路,其中,我覺得臨床科學家的介入至關重要。”
針對不同的產品定位,研發策略與市場路徑也完全不同。比如,生物類似藥講究fast follow,創新藥則需要step by step。此外,沈琳教授認為,產品的定位需要立足國際市場,不能只看自己的市場定位,這一點,納米單抗恩沃利單KN035的整個優化之路,其實提供了許多經驗與教訓。
事實上,康寧杰瑞的這款產品最早在定位的時候,針對的是一個相對免疫惰性的腫瘤細胞,這對于初創企業來說相當于進入到了誤區,后來沈琳教授的團隊發現,這款產品的客觀有效率在同類中其實差不多,所以最后在臨床I期的時候,重新定位做超人群試驗,最終才取得了關鍵突破。
這種臨床實踐,不僅給病人帶來了更多的生存機遇,也為整個研發生態提供了啟示意義。在沈琳教授看來,最有效的研發方式是打通臨床團隊與轉化醫學的溝通壁壘,真正做到bench to bed。
03 新藥研發很難彎道超車 沒有探索精神做不出FIC
不同于生物類似藥可以彎道超車,真正的創新藥沒有捷徑可走,兩者的研發之路可謂截然不同。
“沒有探索精神很難做first in class的探索”,沈琳教授指出,這非常考驗臨床團隊與轉化醫學團隊的實力與心理。畢竟,整個研發過程涉及到轉化試驗、營養、心理、外科介入、急救、護理等方方面面,并且還需要應對臨床試驗結果可能不達預期的局面,總體上來說,一定要膽大心細。
“整個過程需要打破框架,尋求突破”,但沈琳教授同時也提醒藥企,倘若在研發中確實遭遇瓶頸,該放手是要放手。比如,在C-met抑制劑方面,2015年之前,國內產品一直非常領先,臨床效果也很明確,當時沒有繼續推就在于市場太小,但沈琳教授團隊一直在保持跟蹤,準備隨時重啟。
除了臨床轉化、產品定位與認知框架,在新藥研發的過程中,臨床試驗的質量也尤為關鍵。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,沈琳教授將影響臨床試驗的主要因素,總結為六個方面:1.產品的定位;2.產品的性能;3.國內外的研發進展;4.適應癥的選擇;5.資源的投入與配置;6.市場預見性。
2021年6月,作為國內首個ADC藥物,榮昌生物自主研發的瑋迪西妥單抗正式獲得附條件批準上市。這款由沈琳教授牽頭進臨床試驗的藥物,最初在TDM1研究時,雖然在乳腺癌上成功了,但在胃癌上卻失敗了,倘若繼續做乳腺癌的優效性研究將面臨很大風險,如何抉擇成了一道難題。
當時,市面上也并沒有可供借鑒的經驗,沈琳教授表示,最終雙方來回反復討論了一年多,這期間臨床一期試驗已經展開了,并且還是以胃癌為主、乳腺癌為輔,此后,雙方決定利用現有的模型與特點另辟蹊徑,將胃癌和尿路上皮癌兩項適應癥作為切入點,并取得了全球領先的臨床數據。
“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科學研究的態度,從早期的藥物發現、臨床前研究,一直到臨床研究都需要遵循探索精神”,房健民表示,創新藥的研發非常考驗企業對科學的理解以及團隊的向心力。
除了在ADC之外,沈琳團隊在CAR-T上也曾經歷類似的考驗。比如,針對最具潛力的新興靶點CACLDN18.2,最早在研發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多問題并進行了更行,但后續進入臨床階段還是遭遇了很多新的難題,并且沒有經驗可循,最終就是case by case,建立了防治神經毒性的標準SOP。
“我做了幾百例缺損修復,沒有兩個是一樣的,深度、高度、位置、大小和傳導數的關系都不同”,何國偉表示,他經常會在做手術的時候就會想到這一點,每當下了手術就會把這些病人的血液和DNA分離出來做基因檢測,進一步研究這些病人的發病機理,并借此再去設計相應的治療方案。
具體實踐中,針對不同的階段,提高臨床質量的側重點不同。北京大學腫瘤醫院淋巴瘤科副主任、院長助力宋玉琴指出,臨床前階段,除了毒理學研究,企業需要臨床功課,早期臨床階段,節奏需要張弛有度,尤其在劑量爬坡的時候,晚期臨床階段,需要質量與速度并舉,非常考驗團隊。
“我們經過這么多年下來發現,合作團隊是最重要的。首先,研發團隊決定了產品的質量,其次,運行團隊決定了是否可以隨時調整方向,最后,合作團隊的能力,決定了是否可以跟上臨床步伐,這3個層面,任何一個團隊掉鏈子,無論是速度還是質量,均會受到很大影響”,沈琳教授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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